也说莫言获奖
前面看到有位仁兄谈莫言获奖之事,不由得也想说上几句。
其一,莫言获诺奖对于中国文学而言,当然是好事(至少扩大了中国当代文
学在世界的影响),坚决反对一些酸葡萄论调。
针对莫言获奖的「酸葡萄论」大致有这样一些:莫言的写作一直在山寨马尔
克斯等外国作家,而他在瑞典的演讲是在山寨中小学生作文;诺贝尔文学奖有很
强的政治倾向性,莫言获奖是因为他的《蛙》批评了政府的计划生育政策(言下
之意是莫言获奖并非因其文学成就高);莫言并不是中国最好的作家,其他人更
有资格获奖……
对此三种论调,现一一驳斥:1、中国现代文学本身就是在欧风美雨的影响
下产生的,几乎所有中国现当代作家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了外国文学的影响(包
括伟大的鲁迅),我们不能说中国现当代作家的写作都在「山寨」——这是因为,
任何作家都不可能脱离传统而写作,包括莫言在内的现当代作家都必须从中国文
学传统和外国文学传统吸收营养;不但如此,任何一个中国作家对任何一种传统
的学习和借鉴,都不可能是像手机那样「山寨」成功,每一个有阅读价值的作品
都必然融入了作者本人的生命体验,哪怕他高度模仿了别人的创作手法,但只要
他不是结构和内容上的抄袭,就已经是他的独立创造,具有属于他自己的印记;
所以,「山寨」一词用在一个有自己风格的作家身上是严重的用词不当、违背文
学创作之「情理」。至于说莫言在瑞典的演讲是山寨中小学生作文更是不值一驳,
我只想请持此论调的人先找出一篇超出莫言那篇演讲稿水准的中小学生作文再说。
2、诺贝尔文学奖的确是曾经有偏好政治上的「异见者」的历史,但更多的
时候是以纯正的文学标准在评奖,这可以由众多在被评诺奖以前就已经被经典化
的获奖者身上得到证实(即很多作家并非是在获诺奖之后才被经典化,而是已经
在世界文学史上有较大影响之后才被评诺奖)。而莫言无论就其作品还是在公众
场合的讲话中都没有表现出他是一个政治上的「异见者」,而且其长篇《蛙》也
并没有简单地否定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如果是那样,《蛙》也不会获得有官方
背景的茅盾文学奖),而是对其进行一种历史反思,在作品中传达了一种中国人
生存的两难处境:不控制人口,中国难以承担生命之「众」,实行带强制性的控
制政策,又难以承受生命之「重」。作家并没有简单地倾向于哪一方面,而只是
用文学的方式提出了这种困惑——作家不是社会学研究的学者,他们也没有义务
一定要在作品中给出一个确定不移的答案。故不能用政治倾向性来否定莫言作品
本身的价值,个人以为莫言的获奖与狭义的政治无关。
3、莫言的确不一定是中国当代最好的作家,但确实是中国当代的优秀作家
之一;同时,诺贝尔文学奖也没有说一定要奖给某国「最好的作家」,文学不像
科学,她是语言的艺术,而语言又有极强的民族性,所以汉语作家要获得他们的
认可本身就有很大的偶然性——必须要依赖于翻译,而文学的高下并非能以外国
译本的多少来定。换言之,中国是有可能存在比莫言写得更好的作家,但瑞典文
学院的评委们未必能读到(读懂)他们的作品,所以,我们更加不能因为在理论
上可能存在比莫言更优秀的当代作家而否定或者轻视莫言的获奖。
其二,鉴于上面的第3点,我们也不能因为莫言获诺奖而沾沾自喜:以为中
国当代文学已经是非常辉煌乃至已经达到了其鼎盛时期。事实上,就莫言的小说
而言,其局限或缺憾也是比较显明的(关于这点此后会发专文论述);从总体上
看,中国当代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像鲁迅那样堪称伟大的作家,若要创造中国新
文学的真正辉煌时代,当代文学的路还很长,中国作家和批评家还任重而道远。
[ 本帖最后由 孤舟二叶 于 2012-12-12 10:4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