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歌] 《假牙》

多年前写的，我自认为最成功的作品之一。
(故事由随缘提供)

我是一个保险推销员，有一个十五岁的正上学的儿子。
我媳妇前年心肌梗过世了，保险是一项很乏味的工作。
一天到晚靠骗人过活对精神实在是一种摧残，痛苦啊。
儿子劝我上网，他说网上好玩的东西可多了。
从那个时侯起，我第一次接触到了网络。
开始时，我找些黄色网站看看，排斥思念老婆的寂寞。
然后在一些聊天室，结交些网友，但其中年轻人居多。
聊了一年多后，我结识了一位跟我同龄的网友：假牙。
嗨！毕竟像我这年龄上网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他说自己是在用假牙咀嚼着无味的生活。
在聊天室聊了一个多月后，他竟然提出要一起吃个饭。
我想，说不定能卖出份健康险什么的就同意了说：行。
就这样，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约着在中关村的麦当劳。
终于见面了，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女的！
这位假牙兄竟然是个女的，我顿时愕然。
更让我惊讶的是她是个安利的推销员，一个传销贩子。
我意识到这将是一场精彩的对决，保险与传销的对决。
我们开始无意义寒暄，然后是假装关心对方身体健康。
接着一个提出应该给自己买份个人健康保险。
另一个则说纽崔来对中年人的保健作用。
终于，我们发现都无法说服对方，于是话题开始转变，
我们聊起了各自的家庭生活，我从而知道了她是寡妇，
丈夫很久以前出了车祸，没有孩子的她一直自己生活。
这一次会面还算愉快的在我主动离开后结束。
我们彼此留了手机号，她说有机会再聊。
我走出麦当劳，回头看她坐在刚才的位置，朝我挥手。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女人，白白的小圆脸，长的不错。
后来我们通过自己电话，说的大多是推销自己的产品。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开始聊一些生活琐事。
而后的电话交谈开始接触各自私人生活。
终于由于按耐不住彼此间的寂寞，我们又一次见面了。
还是那熟悉的地方，她依然在上次等我的椅子上宁座。
我们开始是有些拘谨而造作，慢慢话题逐渐变的开阔。
有几次我们隐讳的表达了对对方的爱慕之情。
而后就用一些毫不相关的话题一代而过。
愉快的会面是短暂的，我们约好下周见面依然在这里。
足有半年，就这样每次的会面她都会早早的坐在这里。
我们的会面是这样让我期待，我甚至把她对儿子提起，
现在的孩子好像对父母再婚没什么抵触情绪。
也许是儿子厌倦一周吃六天面条的生活。
我们又见面了，我想对她说出我的家庭，需要她加入，
可是她却提起了一件伤心的往事，她丈夫的那次车祸。
她说当时她也在车上，她不但失去了丈夫，还有右脚。
她让我看了她右踝下那个光溜溜的塑料假肢。
也让我了知道为何每次见面她总在等我。
她说不想要被人知道自己有肢体残疾，不想被人可怜。
她说我是好人，她知道我对她的意思，可她不想骗我。
我的思绪一下子变的很乱，我不知应该怎样给她回答。
我，不能娶一个有残疾的妻子，不光为自己。
因为我有一个还没成年、还上学的儿子。
我叉开了话题，并让会面很快结束，她也知道了结果。
她第一次提出了首先离开，我也以心情不好作为开脱。
她抚着桌子站起来，异常小心开始一步一步朝门外挪。
有几次我都要忍不住，想站起来过去搀扶她。
可为了自己、为了儿子，我终于没有做。
看见她终于艰难的消失在视线之中，我深陷再自责中。
我失神的回到了家中，用一捧、一捧的冷水扑在脸上。
刚才的一幕一幕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冷水也无法冲去。
我摘掉自己的假牙，去掉那上面的汉堡残渣。
然后放进嘴里，从新咀嚼着无味的生活。。。。。。